“‘全南’是地名，‘大曲’是酒類商品的通用名稱，‘全南大曲’并非任何人的商標，我們使用‘全南大曲’只是對產(chǎn)品的正確表述，不存在商標侵權的事實，反而是對方對我們的侵權指控存在一定的惡意。”在談到代理的江西省全南縣酒廠（下稱全南酒廠）與彭福榮、劉長娣關于“全南大”和“全南大曲”的商標糾紛案件時，全南酒廠的代理人胡華勇顯得很無奈。自從2005年“全南大”商標的注冊，雙方之間的商標戰(zhàn)一直持續(xù)至今。日前，江西省高級人民法院作出終審判決，維持了此前江西省贛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的一審判決，認定“全南大曲”與“全南大”商標不構成相同或近似，不會使相關公眾產(chǎn)生誤認和混淆，全南酒廠使用“全南大曲”的名稱不構成對彭福榮、劉長娣“全南大”商標的侵害。一場歷時8年的商標戰(zhàn)爭，終于落下帷幕。
一字之差引發(fā)侵權紛爭
全南酒廠始建于1957年，位于江西省贛州市全南縣，原名為全南縣釀酒廠。1991年8月10日，全南縣釀酒廠經(jīng)國家工商行政管理局商標局（下稱商標局）核準，獲得第560886號“福滿堂”商標專用權，核定使用商品為第33類“酒”，注冊有效期至2011年8月9日。1998年8月，全南縣釀酒廠經(jīng)改制后成立全南酒廠。2002年1月30日，經(jīng)商標局核準，全南酒廠受讓取得“福滿堂”商標權。自1991開始至今，全南縣釀酒廠、全南酒廠共生產(chǎn)“福滿堂”牌“全南大曲”酒系列30多個品種，其中所使用的產(chǎn)品標簽均為“全南大曲”“全南大粬”“全南大麯”。1997年10月，全南縣釀酒廠生產(chǎn)的“全南大曲”榮獲“贛州地區(qū)優(yōu)質(zhì)獎”；2000年5月，“福滿堂”牌“全南大曲”酒被評為“贛州市重點保護產(chǎn)品”；2004年9月，“全南大曲”酒被評為“江西省優(yōu)質(zhì)酒，同年12月，江西省食品工業(yè)協(xié)會將“全南大曲”列為江西名酒。
廠址位于全南縣，創(chuàng)立于上世紀50年代，產(chǎn)品在贛南地區(qū)享有較高知名度的全南酒廠做夢也沒有想到，突然有一天，被人以商標侵權為由告上法庭。
2005年4月，贛州市托福酒業(yè)有限公司(下稱托福酒業(yè))取得了第3699378號“全南大”商標權，核定使用商品類別為第33類，包括米酒、黃酒、燒酒、白蘭地等。2006年5月，彭福榮、劉長娣夫婦經(jīng)托福酒業(yè)轉(zhuǎn)讓，取得了該商標的專用權。
在取得商標權后，彭福榮、劉長娣二人向贛州中院提起訴訟，其二人認為，全南酒廠未經(jīng)許可，生產(chǎn)、銷售的“全南大曲”酒中的商標、包裝上突出使用了其擁有商標權“全南大”字樣。同時，全南酒廠使用的“全南大”的字體、排列方式與第3699378號“全南大”商標相同，該行為侵犯了其二人的注冊商標專用權，請求判令全南酒廠立即停止生產(chǎn)、銷售侵權產(chǎn)品“全南大曲”酒；銷毀印有“全南大曲”字樣的酒商標及外包裝，停止并消除針對“全南大曲”酒的廣告宣傳；賠償經(jīng)濟損失200萬元。
至此，誕生于2005年的“全南大”和使用了半個多世紀的“全南大曲”，拉開了日后法庭唇槍舌劍的序幕。
法院兩審均認定不侵權
面對侵權指控，全南酒廠表示強烈反對。全南酒廠在答辯中指出，其始建于1957年，一直生產(chǎn)“全南大曲”酒。于1991年注冊“福滿堂”商標以來，共生產(chǎn)“福滿堂”牌“全南大曲”酒系列30多個品種，“全南大曲”標簽正常使用至今并在全南縣質(zhì)量技術監(jiān)督局備案。其在生產(chǎn)銷售中根本不知道“全南大”商標的存在，同時其也沒有在生產(chǎn)銷售中突出使用“全南大”字樣。全南酒廠主觀上沒有侵害“全南大”商標的惡意，客觀上也未使用“全南大”商標。彭福榮、劉長娣并非出于經(jīng)營目的使用涉案商標，屬于商標法中“以不正當手段搶先注冊他人已經(jīng)使用并有一定影響的商標”的行為，損害了全南酒廠的在先權利，請求法院駁回其訴訟請求。
一審法院在受理該案后認為，全南縣釀酒廠、全南酒廠共生產(chǎn)“福滿堂”牌“全南大曲”酒系列多個品種，其中“全南大曲”“全南大粬”“全南大麯”商品名稱、商品包裝或標簽使用至今并在相關部門備案。而托福酒業(yè)注冊“全南大”商標后以及彭福榮、劉長娣受讓“全南大”注冊商標后均未使用該商標，亦未對該商標進行廣告宣傳。同時，對“全南大”商標與“全南大曲”商品名稱、商品包裝或標簽進行比對，“全南大”商標僅為文字商標，除彭福榮、劉長娣認為該注冊商標具有“全南區(qū)域很大”的含義外，并無其他特定的含義和顯著性，全南酒廠生產(chǎn)的“福滿堂”牌“全南大曲”系列酒系由地名“全南”和商品屬性“大曲”的組合，且“大曲”為酒類商品的通用名稱。因此，“福滿堂”牌“全南大曲”商品名稱、商品包裝或標簽與“全南大”商標不存在含義和概念上的混淆，不足以造成相關消費者或相關公眾對兩者存在某種聯(lián)系產(chǎn)生誤認誤購。所以，全南酒廠在其商品上使用“全南大曲”商品名稱、商品包裝或標簽并進行廣告宣傳的行為屬于在先和正當使用行為，不構成對“全南大”商標專用權的侵犯。綜上，全南酒廠認為，其上述行為屬于正當和善意使用的行為，均未侵犯彭福榮、劉長娣“全南大”商標專用權。綜上，法院一審駁回了彭福榮、劉長娣的訴訟請求。
一審判決下達后，彭福榮、劉長娣不服，向江西省高院提起上訴。同時在二審中，彭福榮、劉長娣將經(jīng)濟賠償改為100萬元。
記者了解到，在該案二審過程中，全南酒廠為證明在 “全南大”商標注冊前（即2005年）全南酒廠一直使用“全南大曲”的商品名稱，特發(fā)動全廠員工走訪老職工、老客戶尋找老酒，最終找出2004年生產(chǎn)的“福滿堂”牌“全南大曲”酒并將其提交給法院，以此證明其使用“全南大曲”的時間早于涉案商標注冊時間。
二審法院經(jīng)審理認為，從時間上看，全南縣釀酒廠1957年建廠生產(chǎn)“全南大曲”酒，“全南大曲”酒標正常使用至今并以“全南大曲”名稱對外進行廣告宣傳；“全南大”商標2005年4月核準注冊，全南酒廠使用“全南大曲”名稱的時間遠早于“全南大”商標注冊的時間。從使用情況看，“全南大曲”早在1997年10月，便相繼獲得省、市多項榮譽；而“全南大”商標自注冊以來，除有授權豐城市強盛實業(yè)有限公司使用許可的備案登記以外，其使用“全南大”商標的產(chǎn)品僅有2013年3月在某副食店銷售的證明，不足以說明“全南大”商標具有任何市場和公眾中的知名度。相反，全南酒廠的“全南大曲”名稱延續(xù)使用至今，在江西省區(qū)域范圍內(nèi)具有相當?shù)闹?，相關公眾已將“全南大曲”與全南縣酒廠聯(lián)系起來，“全南大曲”已構成相關法律中規(guī)定的知名商品的特有名稱，“全南大曲”也因使用產(chǎn)生的顯著性已使其成為具有一定影響的商標，應當認定全南縣酒廠對“全南大曲”名稱享有在先權。根據(jù)相關消費者對白酒命名的認知習慣，也不會將“全南大曲”的名稱理解為“區(qū)域很大”或系“全南大”商標加“曲”的組合，應當認定“全南大曲”與“全南大”不構成相同或近似，不會使相關公眾產(chǎn)生誤認和混淆，全南縣酒廠使用“全南大曲”的名稱不構成對“全南大”商標權的侵害。綜上，江西省高院作出了駁回上訴，維持原判的終審判決。
專家呼吁誠信經(jīng)營
“我們認為，‘全南大’商標的注冊屬于惡意搶注。”全南酒廠代理律師胡華勇在接受中國知識產(chǎn)權報記者采訪時表示。其指出，托福酒業(yè)的股東曾因侵犯全南酒廠的商標被處罰過，這充分說明商標注冊人就知道“全南大曲”的存在，其故意申請注冊“全南大”商標，構成了惡意搶注。“我國商標法明確規(guī)定，縣級以上行政區(qū)劃的地名及通用名稱不可作為商標進行注冊，故‘全南大曲’并非任何人的注冊商標。而彭福榮、劉長娣指出的‘全南區(qū)域很大’的說法，實屬牽強之詞。” 胡華勇說。
“‘地名+酒名’作為本商品通用名稱是我國歷史上常用的一種命名方式。但是，這種命名方式常常突出酒名，對于自己商標聲譽創(chuàng)立不利；宣傳了酒名，淡化了自己的注冊商標。消費者也常常注意酒名而忽視商標。” 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知識產(chǎn)權法律咨詢顧問董葆霖在接受中國知識產(chǎn)權報記者采訪時表示。董葆霖認為，“‘酒名’使用時間很長，因為沒有注冊商標保護，他人容易復制、摹仿、搶注或者使用，出現(xiàn)商標糾紛。主管部門曾經(jīng)要求商標與商品特定名稱統(tǒng)一，如果特定名稱要使用，也要一并注冊，但很多酒廠卻因各種原因沒有改進，本案中‘全南大曲’的使用就是這種情況。”
董葆霖指出，我國商標法中明確規(guī)定縣以上行政區(qū)劃地名不能注冊，“全南大”商標的注冊很有可能是為了規(guī)避這種規(guī)定。作為在本省內(nèi)市場行銷幾十年的名酒，“全南大曲”等系列酒足以具有一定知名度，在這種情況下，商標注冊人仍然堅持注冊“全南大”酒類商品商標，經(jīng)營酒類商品，難免讓人將其行為與惡意搶注結合起來。“本案的判決，也給那些意圖不勞而獲想‘搭便車’的經(jīng)營者敲響了警鐘。”董葆霖說。（本報記者 張 娣 通 訊 員 鄒征優(yōu) 溫雪巖）